巴黎的日子

巴黎第一印象

剛到戴高樂機場便覺得法國人實在是自由的可以，大廳一片混亂，她們大概沒聽過什麼叫秩序，各個爭先恐後的要通關擠成一堆卻不排隊。

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在Opera前下車.狼狽過街與路旁咖啡座的悠閒形成強烈對比，不知是我們成為街景還是他們。

第一晚抵達巴黎，回首驀然發現巴黎鐵塔就在住家附近，千禧年後每逢整點都有星光閃爍的燈火在塔上，燦爛奪目煞是好看。尤其是熄滅的片刻有一份嘎然而止寧靜的美.置身空曠的花園中.天堂亦不過如此。巴黎人都覺得艾菲爾鐵塔很醜只有觀光客會驚嘆鐵塔美麗。而巴黎最棒的風景是在鐵塔上，因為看不到艾菲爾。

走在香榭里舍大道上看見滿地又肥又大的栗子，興冲沖的撿了一大袋回家烤來吃，卻是苦的難以下嚥.難怪松鼠都不吃,我真是隻好吃的大笨豬。

巴黎的地鐵很方便快速而且四通八達，車廂裡不時有街頭藝人表演手風琴、提琴豎笛、薩克管等音樂來討錢生活，大部分都很動聽，有些則濫竽充數擾人視聽。靠近車門的座位是活動的，八個座位可收放，人多時大家自動站起來以增加空間，設計非常人性。我曾在車廂中看過皮影戲.木偶劇或魔術表演都十分緊湊.因為站與站之間沒多長時間.表演完還要一個個收錢.大多是觀光客會給.本地人則視而不見.在那兒待久了就覺得這些流浪藝人實在是太多了.坐一趟車總會碰到五六個.只好硬下心腸學法國人視若無睹.

巴黎的女人都很瘦而且非常注重穿著，越老的越講究，項鍊耳環手鐲戒子一樣不缺，聽說即使面對美食也只吃四分之一飽。常常看見穿戴非常正式整齊的女人出來蹓狗，卻留下一大堆狗大便昂首揚長而去。在巴黎踩到狗屎可是家常便飯。一早都有清潔車在吸便便 .卻總也清不完。

巴黎的男人，青少年熱衷於直排輪，三四十歲的男子圍坐一起以為是打橋牌，結果是在玩遊戲卡，老年人則群聚在公園玩鐵球，每人都有個像袖兜樣的長布袋，裝了三四個球，先用一小塑膠球決定距離，再輪流擲出手上的鐵球，，誰的距離目標最近就可決定下次的距離，看了半天有點無聊，但對老人家而言確是非常好的運動。

巴黎逛街最大的缺點就是廁所難尋，除非幸運的找到麥當勞否則一般的公共場所都是要收費如厕，就連凡爾賽宮上廁所也要四十分錢，且還發門票。

去參觀雨果之家，這位大文豪的住宅裝潢品味實在是不敢恭維，黑漆漆的牆壁配上描金中國風家具、阿拉伯草紋裝飾壁紙，複雜的圖形叫人眼花撩亂，晦暗的氣氛逼得我喘不過氣來。

巴黎聖母院的晚間彌撒，十六人的詩班有如天籟的歌聲叫人難忘，神父們領唱各個有優美的歌喉，使得信徒答唱也特別起勁，教堂中央有個非常現代的黃銅色雕塑祭壇。第二次去彌撒結束時，有個全身著白色羊毛長衫及白馬靴的女子，雙手捧胸表情哀戚的從容緩步而行，吸引全場目光。只見遊客的攝影機對著她猛拍，真不知是誠心懺悔還是作秀，但即使是作秀也是一齣精采的演出。出了教堂越過塞納河來到拉丁區，小巷內餐館林立只見許多希臘館子門前砸碎了許多盤子，以吸引客人熱鬧非凡。

巴黎陰雨在家讀海明威看到一段話;一項愛好無論好壞在你放棄後都會留下一種空虛感，假如是害的愛好這種空虛就會自動彌補，若是有益的愛好你只能找一項更能吸引你的愛好才能填補這種空虛。--正如銀飾之於我的合唱一般.

龐畢度中心前有個大廣場，經常有藝術家駐足幫人畫像或音樂表演。今天看到兩個年輕人跪在地上，用自製的木頭長管吹奏，音樂起伏緩慢攸長聲音有點像西藏的法號。兩人閉目演奏不時還用雙手敲擊或摩擦樂器以造成泛音，我在旁聽了半小時非常感動，他們雖說是表演但也是一種修行。從他們破舊的穿著及行囊看來不知已走了多少地方，趕緊掏出身上的銅板放進帽子裡不是施捨而是敬佩。

Robert Doisneau 是巴黎著名的攝影師，全世界都看的到那幅情侶於巴黎街頭親吻的照片， 他曾說 Paris is a theatre where you book your seat by wasting time, And I’m still waiting.

在巴黎的時間是緩慢的，不像一般觀光客來去行色匆匆，我總是有多餘的時間思考。每天到不同的地方迷路別有一番趣味。街道旁的建築少說都有百年以上的歷史，每家的窗台庭樓都有不同的藝術鑄鐵造型，花樣之多叫人嘆為觀止，這都是百年以來工匠們留下來的藝術傑作，但我,卻無法一一紀錄，這時真恨自己砸壞了數位相機。

和忠珊去蘇富比拍賣開眼界，幫奇美標得兩幅畫。一件雕塑品就差兩千歐元未能得標，正懊惱之際忽然法國國家藝廊代表出示身分，表明這件作品他們有優先承購權，得標者亦無法運出海外，才讓他轉憂為喜。看不懂為什麼一件破地毯大家爭相搶購，價格飆到上百萬元,原來是中國的地毯因在市場上流通不多，物以稀為貴價格才扶搖直上。一個下午就花了兩百多萬奇美真是有心於收藏。

巴黎不愧為藝術之都，在巴黎藝術處處可見：羅浮宮和龐畢度是大家所熟知的新的藝術建築，這次又看到了新凱旋門，現代摩登的造型果然勝於舊的凱旋門，搭配週遭的摩天大樓，儼然將巴黎的城市建設推向一個新境界。國立圖書館遠看就像四本打開的大書柱立在塞納河畔，玻璃帷幕建築一點也不吸引人，走近才發覺設計者的用心，圍繞四棟建築的寬廣台階全用木板鋪陳，登上台階邁步前進面對書本有如朝聖一般，而四棟建築所圍成的中庭，種著巨大的樹木像座小小的森林，每扇玻璃帷幕後都有原木的活動屏風既可遮陽亦可當作隔間，處處可見書本與樹木的意象相結合，不得不佩服設計者的巧思。

拉維特科學城是巴黎北部最大的公園，有電影城、音樂廳、展覽館、更有運河流經期間、空中高架走廊跨越其上可俯視園中林鬱，集科學娛樂修憩於一處，是假日全家大小出遊的好地方。而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片樹林，其中藝術家放置多面黑色大理石牆，牆面如鏡反射出林中影像，形成林中之林，真實與虛幻交織出一片繁茂。正慶幸自己選對午餐地點而大啖烤雞與麵包，享受這片寧靜之時，忽見一窈窕女子正運動慢跑而過。這是多大的諷刺，美麗與美食不可兼得也，這輩子我與美麗絕緣，所以只好擇其後者大啖其美味。

有美食的地方一定少不了中國菜，在巴黎卻是溫州餐館林立 溫州餐館有一特別的敲魚麵，第一次吃這玩意兒，只覺師父刀工真了得，薄薄的透明長條狀魚皮帶點白色花紋，就好像雲彩漂浮在湯面上，加點榨菜肉末香菇和白菜就形成了一碗清淡鮮美的敲魚面，異常爽口。

第二次吃敲魚面忍不住問店家為什麼叫此名稱，原來我吃的不是魚皮而是魚肉，加些許太白粉用棒棍一片一片用力的敲，魚肉就呈現薄薄的一片，故以此名；敲魚加了粉吃起來口感有嚼勁，故誤以為是魚皮。

法國名廚Joel Robuchon開了一間打破傳統的餐廳，採用日式鐵板燒模式，讓顧客圍座吧檯引起廣泛討論，而米其林還不知道要給他幾顆星。既是名廚想必所費不眥，但是到了巴黎卻沒有嚐過法國美食豈不枉費此行。選定一天中午去午餐，十二點以前到所以不用排隊，這家餐廳不接受訂位大家一視同仁要排隊；一進門只見黑色系加紅色的裝潢看起來頗後現代，黑吧台、白色方形餐盤、紅水杯、連工作人員都一律黑衣服繡紅字名牌。坐定後菜單完全看不懂，問吧台領班有沒有兔肉、野雉及松露(背了半天的法文終於派上用場)，但是得到否定的答案，只好請他推薦。前菜是兩片酪梨中間夾了蟹肉沙拉，上面用青蘋果切細絲裝飾，黃綠中配上紅白，四周在灑上橘色酸甜略帶辣味的醬汁，一盤視覺與味覺超讚的菜餚使我不忍破壞他的完美而裝做淑女樣細細品嘗。這道菜肴視覺效果奇佳，味道也清爽怡人，使得我下午去看趙無極的畫展時，腦中一直浮現這道配色。主菜是煎小羊腿，四片帶骨的羊腿用大蒜及迷迭香裝盤，配上一小碗馬鈴薯奶油蛋黃醬，羊腿原汁原味嫩的沒話說，那蛋黃醬的口感真是無法形容只能用--圓潤—二字來形容，光用麵包沾蛋黃醬吃就教人心滿意足了。鄰座的女士就多叫了一份邊吃邊喊trebian,trebian太棒了。甜點是三片炸的像鳥巢一般的麵餅中間夾著奶油和小紅莓，配上淺粉紅的醬汁，甜味恰到好處不會發膩，視覺造型同樣美觀。隔座的一對老夫妻竟然以起士配藍莓醬當甜點。查看每位客人大家都吃的心滿意足，不愧是名廚Joel Robuchon每一道菜的設計像畫一般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比趙無極的現代畫更叫我難忘。雖然沒吃到松露及野兔有點遺憾，但也為我再次光臨巴黎找到一個好藉口。

巴士底廣場前經常舉辦熱鬧的活動，有藝術市集、週末蔬果生鮮市場、還碰到一次生豪免費試吃。朋友都說在巴黎要買歌劇票很困難，因為票大都被會員訂光了，但我卻有兩次進巴士底歌劇院的經歷。星期日逛到附近看到有人在歌劇院裡大概是有下午場的表演，門口黃牛$21歐元的票要賣50元，原本打算去逛墓園且不想助長黃牛所以可有可無，和他耗到最後五分鐘降到35元，想想聽一場歌劇且進巴士底是划得來，姑且姑息一次。鄰座的女士用法文問我買多少錢，隔壁男士翻譯才知原是她的票，誤賣給黃牛。當天是波希米亞人整體來說不是特別精采，但是第二幕酒館佈景的設計別出心裁，舞台呈現前中後三段，前和後都是街景，中為酒館用玻璃裝潢可透出後面的街巷，兒童群聚前街，市兵從後街遊行通過，多層次的設計頗佳。巴士底內部裝潢以黑白為主，白色的牆及屋頂，配上黑色金屬鋼管黑絨布座椅，原木挑高椅背既冷又暖的設計十足現代，挑高的設計讓兩旁的包廂看來像是貼在崖壁上，我可不想被吊在上面作壁上觀。廁所洗手台有兩面，另一面可梳妝足見巴黎人是很注重外表的。第二次經過是遊唱詩人開演前一個半小時，看到一穿著時髦小姐手持買票標語，故站在她旁邊不一會而就有一位婦人手持六張票要賣且是原價23元。這齣戲的卡司都很精采，唯讀男主角被喝倒采，威爾第真的會殺死一堆男高音。

去過巴士底當然不能錯過巴黎歌劇院，金碧輝煌的歌劇院如今大部分是舞蹈或戲劇的表演，一進大廳是拉摩、盧利、葛路克、海頓四位早期歌劇創始者的雕像；舞台上紅色的絲絨帷幕鑲金流蘇掀起一角，象徵著好戲就要開場。巴黎歌劇院有如米蘭史卡拉般的輝煌但卻較嬌小精緻些，天棚頂上是夏卡爾的畫，二樓以上左右兩旁有包廂，我們坐在頂樓的位子非常窄又高，根本碰不到地需踮起腳尖雙腿分開像青蛙般的坐著，不然就會踢到前面人的背，因為座椅雖有古色古香的紅絨布，椅背卻完全鏤空。想像所有人都忍受著酷刑般張著腿看表演，是什麼突兀而可笑的景象。當晚是法國當代編舞家Roland Petit四年前的創作CLAVIGO 女主角舞的淒美漫妙，男主角技巧扎實，配樂浪漫而富民族性，舞蹈偏向古典現代技法著墨較少。走出劇院夜涼如水熱鬧散盡，觀眾紛紛相偕步入附近的餐廳享受晚宴，彷彿剛剛品嘗的視覺饗宴尚不足餵飽腸肚，需味覺得到滿足才算圓滿。